說實話，第一次看到數控細孔加工出來的工件時，我愣是盯著顯微鏡看了半小時。那些直徑不到頭發絲粗細的孔洞，邊緣整齊得像用激光畫出來似的，簡直讓人懷疑是不是外星科技。
傳統加工里，鉆小孔就是個讓人頭大的活兒。普通鉆頭稍微用點力就斷，孔壁還容易毛糙。但數控機床配上專用刀具，愣是把這事兒干成了"繡花針"活計。記得有次參觀車間，老師傅指著臺設備說："這玩意兒打孔比蚊子叮人還準"，雖然夸張了點，但確實傳神。
細孔加工最吃功夫的其實是排屑。想象下，在0.1毫米的孔里，鐵屑要是排不干凈，分分鐘能把刀具給憋死。后來看到有種"啄木鳥式"加工法——刀具像啄木鳥似的進退進退，每次只切一點點，雖然慢點，但勝在穩當。這法子讓我想起老家木匠雕花，也是這般耐著性子一點一點磨。
干這行的都知道，精度和效率就像坐蹺蹺板。有次見著個老師傅為了個±0.005mm的公差，硬是把進給速度調到比蝸牛爬還慢。我問他急不急，老頭兒叼著煙樂："急啥？這活計快不得，一快準出事。"后來果然驗證了——隔壁組的小年輕貪快，廢了三件坯料才學乖。
不過現在的新設備確實厲害。帶自適應控制的機床能邊干邊"感覺"阻力，自動調整參數。有回看它加工，切削液里冒出的青煙剛多起來，主軸轉速立馬就降了，活像有個老司機在暗中操控。
別看現在說得輕松，實際干起來幺蛾子可多了。最怕的就是材料"耍脾氣"，同樣參數打不銹鋼和鋁合金完全是兩碼事。有批航空鋁件，前九個孔都漂亮，第十個突然就毛邊了。后來發現是材料內部有硬點，這事兒鬧得質檢組差點集體加班。
冷卻液也是個祖宗。濃度高了腐蝕設備，低了又降不了溫。有年夏天車間空調壞了，眼看著溫度計往上竄，老師傅們急中生智往冷卻液里兌冰塊，活像在調雞尾酒。現在想想還挺可樂，但當時可真是急得冒煙。
外人看來，細孔加工就是按個啟動鍵的事。其實光裝夾就有大學問。有次見著個工件，明明程序沒錯，打出來的孔卻歪了。查了半天才發現是夾具底面沾了顆小鐵屑——就這么個芝麻大的東西，讓整個工件斜了0.1度。
刀具壽命更是玄學。按理說能打500個孔，有時候300個就罷工。后來老師傅教我看切削顏色：發紫說明太熱，發白又嫌冷。這活脫脫是門"望聞問切"的手藝，沒個三五年摸不出門道。
現在冒出不少新花樣。比如那個復合加工，車銑鉆一氣呵成，工件都不用換方向。還有用超聲波輔助的，據說能輕松搞定陶瓷這類硬骨頭。不過最讓我開眼的還是激光加工，看著光束"咻"地一下就在鉆石上穿了個孔，當時就覺得這行當真是沒有做不到，只有想不到。
說到底，細孔加工玩的就是個"度"字。快了不行，慢了虧本；硬了斷刀，軟了變形。每次調試都像在走鋼絲，但成品出來的那一刻，看著那些比針眼還精致的孔洞整整齊齊列隊，那種成就感，嘿，給個縣長都不換。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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